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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6-11 10:12:33

重生回大二金融课,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抱紧学霸沈砚舟的大腿。

上辈子熬夜做IPO猝死的金融狗,这辈子只想躺赢。

直到我在他电脑发现加密文件夹:《林薇死亡报告》。

当晚他把我抵在古董钟表店密室,指尖摩挲我颈动脉:“好奇害死猫…薇薇。”

落地钟突然敲响十二下,他瞳孔骤缩松开手:“快走!下次他出来不会停——”

我捏着衣兜里刚偷拍的洗钱账本冷笑:巧了,上辈子搞死我的案子,证据在你家保险柜呢。

冰冷的空气带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蛮横地灌入我的肺腑。视野里惨白的天花板灯管,如同一条条僵直的毒蛇,扭曲、放大,最终又碎裂成无数刺眼的光斑。意识沉浮在一片黏稠的黑暗里,像被无形的巨手攥紧,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耳边,遥远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哭喊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是谁?妈?还是那个总在项目结束后才想起给我点杯咖啡的组长?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锐痛,像是被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紧接着,是更彻底的虚无,所有感知瞬间被抽空。

死了吗?

真好……终于……不用再改那份该死的招股书了……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

啪!

额头上猛地传来一下尖锐的刺痛,带着某种粗糙的、干燥的触感。

“哎哟!”我几乎是弹跳着坐直了身体,脱口而出的痛呼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响亮。

混沌瞬间退潮。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进来,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眼前,是一排排熟悉又陌生的阶梯座椅,木质的椅背斑驳,上面布满了不知是哪一届前辈留下的刻痕和涂鸦。前方巨大的投影幕布上,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公式和折线图,像一张张狰狞的蜘蛛网。

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粉笔灰味道,混合着年轻人特有的汗味和书本纸张的气息,直冲鼻腔。

这不是……京大经管学院F302的大阶梯教室?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扫过四周。一张张年轻得甚至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庞,穿着略显土气的T恤或格子衬衫,正齐刷刷地回头看着我,眼神里有惊愕,有探究,更多的是被惊扰可探后毫不掩饰的嫌弃。

讲台上,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老教授,正微微蹙着眉头,手里还捏着半截粉笔头。那严厉的目光透过镜片,精准地盯在我脸上。

“林薇同学,”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教室里所有的窃窃私语,“睡得挺香?看来昨晚又通宵打游戏了?还是觉得我讲的《公司金融学导论》太催眠,不如你亲自上来给大家演示一下这个现金流折现模型?”

哄笑声低低地响起,像细小的针扎在皮肤上。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火辣辣的。不是羞愧,而是巨大的、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我下意识地低头,摊开自己的双手。十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没有常年敲击键盘留下的薄茧,更没有为了赶报告啃指甲留下的难看痕迹。皮肤是健康的、带着年轻光泽的象牙白,而不是长期熬夜后那种蜡黄憔悴的底色。

不是梦。这触感,这心跳,这被粉笔头砸醒的痛楚……都真实得可怕。

我猛地抬头,视线像失控的探照灯,慌乱又急切地在偌大的教室里搜寻。掠过一张张或陌生或模糊的脸孔,越过前排几个学霸的后脑勺,最终,在靠窗那排座位的中段,猝不及防地定格。

午后的阳光慷慨地洒落,给靠窗那排座位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金箔。就在那片光芒的中心,一个身影安静地伏在桌面上。

是沈砚舟。

他侧着脸枕在自己的臂弯里,柔软的黑色发丝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光洁的额角。阳光像是最温柔的画师,细细勾勒着他侧脸的线条——挺直的鼻梁,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还有那两片形状漂亮、颜色很淡的唇。他闭着眼,浓密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像栖息在花瓣上的蝶翼。

阳光在他身上跳跃,连带着那些漂浮的细小尘埃也仿佛被镀上了金辉,围着他无声地旋舞。整个喧嚣的教室,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这一隅被阳光和静谧包裹的角落。

是他。真的是他。

那个曾经高高悬挂在我整个大学时代天幕上,清冷、遥远、可望而不可即的白月光。那个毕业后只能在财经杂志封面或者行业峰会直播里惊鸿一瞥的金融新贵。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在瞬间松开,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眩晕的狂喜和更深的、冰冷的恐惧。喜的是,我竟然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一切噩梦尚未开始的起点。惧的是,那深入骨髓的疲惫、那被掏空榨干后的绝望,如同附骨之蛆,瞬间从记忆的深渊里爬出来,缠上了我重获新生的灵魂。

上辈子……不,应该说是“未来”的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疯狂闪回。

无休止的加班。凌晨三点写字楼里永不熄灭的惨白灯光。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永无止境的数据和条款。咖啡因过量带来的心悸和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项目组老大那张永远写满“时间紧任务重”的焦虑面孔。还有……最后时刻,胸口那阵撕裂般的剧痛,视野里旋转扭曲的天花板,以及彻底沉入黑暗前,听到的、自己手机里传来的一声刺耳提示音——某个项目的紧急修改通知……

那是一种被彻底碾碎、连灵魂都被榨干成渣滓的感觉。为了一个IPO项目,连续熬了七个大夜,最后像一根烧尽的灯芯,悄无声息地熄灭在冰冷的办公室里。

而现在,我竟然回来了?回到了大二这堂枯燥的《公司金融学导论》课上?回到了……沈砚舟还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睡觉的时候?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近乎虚脱的庆幸感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林薇!发什么呆!”讲台上,老教授带着薄怒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将我拉回现实,“上来!把这个模型推导一遍!”

教室里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带着看好戏的促狭。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灵魂出窍般的恍惚中挣脱出来。手指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清醒。

上去推导?开什么玩笑!上辈子毕业进了投行,每天跟这些模型报表打交道,闭着眼睛都能把DCF(现金流折现模型)玩出花来。可我现在是“大二林薇”,一个刚刚接触专业课、大概率还在为高数及格线挣扎的普通学生。

“对不起,王教授,”我站起身,声音因为刚才的震撼还有些微的沙哑,但努力维持着镇定,“我……昨晚预习的时候遇到点问题,没太弄懂这个模型的基础假设……我再看看书,下次一定弄明白。”

示弱,是此刻最明智的选择。一个通宵打游戏睡过头被粉笔头砸醒的学渣,突然流畅地推导出复杂模型?那才叫见鬼。

王教授显然也没指望我真能推出来,哼了一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严厉地扫过全场:“都给我打起精神!这些基础不牢,以后进了金融圈,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坐下吧,下次再让我抓到,直接扣平时分!”

我如蒙大赦,赶紧坐下,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乱跳。不是怕教授,而是因为刚才那惊鸿一瞥带来的巨大冲击,以及……一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心底疯狂滋长、蔓延。

上辈子怎么死的?累死的!

这辈子呢?还走那条路?继续去投行当牛做马,燃烧生命,最后落个过劳猝死的结局?

不!绝不!

重活一次,再一头扎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金融绞肉机里?我林薇又不是自虐狂!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那个靠窗的角落。

阳光依旧眷顾着他。沈砚舟似乎被刚才的动静轻微地打扰了,他微微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脸颊在臂弯里蹭了蹭,像一只慵懒餍足的猫,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沈砚舟……京大经管学院当之无愧的学神。奖学金拿到手软,各种金融建模大赛金奖拿到别人手软,大四就被顶级投行提前锁定,毕业即巅峰。更别提他那据说深不可测的家世背景,在圈子里也是讳莫如深的话题。

大腿!这简直是镶着金边的通天大腿!

上辈子,我和他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毕业典礼上隔着人海远远地看了一眼他那张被无数聚光灯追逐的、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那时的我,刚拿到一家中型券商的offer,正为摆脱“毕业即失业”的命运而沾沾自喜,哪里敢奢望和沈砚舟这样的存在产生联系?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个近乎无耻又充满诱惑力的计划,在我脑子里瞬间成型——抱紧沈砚舟的大腿,蹭他的作业,蹭他的笔记,蹭他金光闪闪的实习内推名额!躺赢!这辈子,我的目标就是躺赢!什么奋斗,什么拼搏,什么年薪百万,都见鬼去吧!我要舒舒服服、长命百岁地活着!

至于靠近沈砚舟会不会有风险?上辈子他可是出了名的清冷疏离,生人勿近。但……那又如何?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脸皮是什么?能吃吗?为了躺赢,为了活命,别说抱大腿,抱树桩子我都干!

打定主意,一股久违的、近乎混不吝的勇气涌了上来。下课铃声如同天籁般响起,瞬间打破了教室的沉闷。

“下课!”王教授合上教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人群像开闸的洪水,哗啦啦地涌向门口。我深吸一口气,目标明确,逆着人流,像一枚精准制导的鱼雷,朝着那个靠窗的角落“发射”过去。

沈砚舟似乎被下课的人声吵醒,他慢吞吞地直起身,动作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阳光落在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上,骨节分明。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睛,带着初醒的朦胧水汽,眼珠是极深的琥珀色,像沉淀了千年的蜜,干净剔透,却又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有些空茫。

就是现在!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座位旁的过道,在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构筑起那层惯常的疏离屏障之前,猛地停下脚步。

“沈砚舟同学!”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一点点刻意为之的“莽撞”而显得有些拔高,成功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抬起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聚焦在我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淡淡询问,没有不悦,但也没有温度,像平静无波的湖面。

“那个……我……我叫林薇!”我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诚恳、最无害、甚至带点傻气的笑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刚才课上那个DCF模型,王教授讲得太快了,我……我完全没跟上!听班长说你笔记做得特别好,思路特别清晰!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看看你的笔记?就一会儿!我保证很快抄完,不耽误你时间!”

我语速飞快,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完,眼神里充满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学渣光芒,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标准的恳求姿势。为了增加可信度,我还刻意让自己的气息听起来有点喘,像是跑过来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沈砚舟静静地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泓深秋的潭水,不起波澜。那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并不锐利,却让人无端地感到一种压力,仿佛能穿透我拙劣的表演,看到我心底那点“抱大腿躺赢”的小九九。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的笑容都快僵在脸上了,后背开始渗出细密的汗。完了完了,是不是太唐突了?学神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或者……他其实有洁癖,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就在我几乎要扛不住压力,准备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落荒而逃的时候——

沈砚舟动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身,动作从容地从桌洞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硬皮笔记本。笔记本的边角磨损得很轻微,显示出主人良好的使用习惯。他翻开,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找到某一页,然后,将那本笔记,轻轻地推到了我面前的桌面上。

“这里。”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带着刚睡醒后的一点微哑,像质地温润的玉石轻轻相叩,清清泠泠地落进我耳中。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丝好奇。仿佛借出笔记给一个冒失的同班同学,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我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借了?这么顺利?想象中的冷眼、拒绝、或者干脆无视呢?都没有?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我一时忘了反应,只是傻傻地盯着桌上那本深蓝色的笔记,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块沉甸甸的金砖。

“不抄?”沈砚舟微微扬了下眉梢,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情绪,像是……一丝极浅的疑惑?或者,是觉得我这个学渣的反应有点迟钝得可笑?

“抄!抄!当然抄!”我猛地回过神来,像怕他反悔似的,一把将那本笔记紧紧抱在怀里,脸上绽开一个巨大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太感谢了沈同学!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保证,抄完立刻还你!保证一个字都不弄脏!”

我的动作和夸张的感谢词似乎让他顿了一下。他看着我,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随即,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他不再看我,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自己的书本和笔袋,动作不疾不徐,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股骨子里的矜贵和良好的教养。

阳光透过窗户,勾勒着他清隽的侧影。我抱着那本仿佛还带着他身上淡淡冷冽气息的笔记,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几下。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一种初战告捷的狂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太顺利了。顺利得……有点不像传说中那个高不可攀的沈砚舟。

不过,管他呢!第一步,成功!

我抱着那本深蓝色的“圣物”,几乎是蹦跳着离开了教室,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躺赢的人生,似乎真的在向我招手!

***

“金融衍生品市场概述”的选修课,安排在下午四点。阳光已经西斜,给古老的校园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

我特意提前了十分钟,抱着沈砚舟那本深蓝色笔记,像揣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脚步轻快地溜进了教室。目光如同雷达,精准地扫视全场。

果然,在阶梯教室靠后、相对安静的角落,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那里。沈砚舟依旧是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起一截,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微微低着头,正专注地看着摊在桌面上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沉静的轮廓。

很好,目标锁定。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真诚又带点小迷糊”的表情,抱着笔记,目标明确地朝着那个角落“蠕动”过去。

“沈同学!”我压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打扰了”的歉意,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椅子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沈砚舟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看过来,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澜的样子,仿佛我的出现只是意料之中。他看了一眼我怀里的笔记,没说话。

“真是太感谢你的笔记了!”我赶紧双手奉上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动作带着十二分的郑重,“清晰得不得了!简直是醍醐灌顶!我终于搞懂那个该死的折现率怎么算了!”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感激和钦佩。

他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那触感微凉,带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我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将笔记随手放在一边,目光重新落回平板屏幕上,一副“小事一桩,无需挂齿”的疏离模样。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借笔记只是敲门砖,建立“乐于助人”的初步印象才是目的。

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已经开始慢悠悠地讲起了远期合约。内容对于我这个“过来人”来说,简直像重温小学数学。

我故意把笔掉在地上,弯腰去捡的瞬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发出了一声恰到好处的、带着困惑的吸气声:“嘶……这定价公式……书上好像不是这么写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引起旁边人的注意,又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沈砚舟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了。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第一次带着些许实质性的内容落在我脸上,似乎在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在问问题,而不是自言自语。

我立刻抬起头,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学渣的迷茫”,指着自己摊开的、崭新得几乎没翻过的教材上某个公式,又指了指投影幕布上老教授正在推导的另一个略微不同的形式,眼神里充满了求知若渴(装的)的光芒:“沈同学,你看这里……教材用的是无套利定价,但教授讲的这个远期价格公式,好像加了个持有成本?是……我理解错了吗?” 我故意把问题问得有点笨拙,把教材推到他面前,手指点在两个不同的公式上。

沈砚舟的目光顺着我的指尖,在教材和投影之间扫了一个来回。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在快速处理信息。几秒钟后,他拿起笔,在我摊开的教材空白处,飞快地写下一行简洁有力的推导步骤。

“基础的无套利定价,”他的声音依旧不高,语速平稳,带着一种能让人迅速冷静下来的力量,“F = S * e^{(r-q)T} 。教授讲的,是考虑了持有成本C的情形,F = (S + C) * e^{rT}。本质一样,只是前提假设不同。教材默认持有成本为零或忽略不计。”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字迹清隽有力。寥寥数语,瞬间点破了关键。

“哦——!”我拖长了音调,恍然大悟(这次是真的有点惊讶于他思路的清晰),脸上绽放出“原来如此”的明亮笑容,“明白了!太感谢了!沈同学你讲得比教授还清楚!” 我毫不吝啬地送上赞美,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沈砚舟握着笔的手指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紧了一下。他抬眼,对上我过于“热情”的感激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像错觉。是……一丝微不可察的怔忪?还是对我这种直白夸奖的不适应?

他很快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那瞬间的波动。他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迅速转回头,重新看向自己的平板屏幕,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流从未发生。

但他的耳廓,在窗外斜射进来的、温暖的橘红色阳光下,似乎……泛起了一点点极淡、极淡的粉色?

我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冰山雪神……耳朵红了?因为一句夸奖?

这个发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漾开一圈微妙的涟漪。有趣。看来这位高岭之花,并非完全免疫于外界的反馈。

接下来的课,我安静如鸡,没有再刻意制造“问题”。过犹不及的道理我懂。只是偶尔,我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飘向旁边。

他听课的样子很专注,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握着电容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偶尔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着什么。那点可疑的淡粉色早已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白。刚才那一瞬间的波动,仿佛真的只是我的错觉。

下课的铃声终于响起。老教授慢悠悠地收拾教案。我一边磨磨蹭蹭地往包里塞东西,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沈砚舟的动作。他收拾得很快,也很利落。

就在他拿起书包,准备起身离开座位的时候——

“沈同学!”我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刻意的“急切”而显得有些突兀。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眼神平静,带着询问。

我的心跳有点快,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兴奋。成败在此一举!

“那个……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我语速飞快,脸上堆满“真诚”的笑容,“又是借笔记又是帮我解答问题!帮了我大忙了!我……我请你喝奶茶吧?就学校西门新开的那家‘茶屿’,听说招牌芋泥波波特别好喝!” 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充满期待,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活脱脱一个想要报答学神恩情又怕被拒绝的“小透明”。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周围还有没走完的同学,听到“请沈砚舟喝奶茶”这种爆炸性发言,纷纷投来或惊讶或看好戏的目光。沈砚舟在京大经管院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多少女生明里暗里的示好都被他无声无息地挡了回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请喝奶茶?这姑娘胆子不小啊!

沈砚舟站在过道上,身姿挺拔。他看着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教室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一秒。两秒。

就在我几乎要扛不住那无声的压力,准备尴尬地给自己找台阶下,比如“啊哈哈你不喝奶茶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的时候——

沈砚舟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好。”

一个字。清清淡淡,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他……答应了?

“啊?”我下意识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表情大概蠢透了。

他似乎极浅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像石子投入深潭荡起的微澜,瞬间又归于平静。

“茶屿。芋泥波波。”他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确认的意味,“走吧。”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着教室门口走去。背影清瘦挺拔,白衬衫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干净。

我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三秒钟,才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抓起书包,拔腿追了上去。

“哎!沈同学!等等我!”

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小跑着追上他,和他保持着半个身位的距离。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窗户,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好闻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过来。

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如同气泡水在心里咕嘟咕嘟地冒泡。我偷偷侧过脸,瞄了一眼身旁的沈砚舟。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侧脸线条流畅而安静,仿佛刚才那个说“好”的人不是他。

然而,就在我收回视线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他插在裤袋里的手,手指好像……无意识地蜷紧了一下?

西门的“茶屿”果然火爆,小小的店面门口排着长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奶香和甜腻的水果气息。

我和沈砚舟站在队伍末尾,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他不说话,目光落在店门口不断滚动的电子菜单上,侧脸在傍晚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沉静。我则有点手足无措,第一次“约会”(虽然目的极其功利)的紧张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那个……沈同学,”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有点凝滞的空气,“你喜欢什么甜度的?几分糖?”

他闻声转过头,琥珀色的眸子看向我:“和你一样。”

“啊?”我又是一愣。和我一样?我都没说我要喝什么啊?

他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回答有点模糊,补充道:“正常甜度,少冰。” 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

“哦哦,好的!”我连忙点头,心里有点犯嘀咕。他好像……对这种社交场合有点生疏?或者只是纯粹不想费心做选择?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尴尬的沉默再次弥漫开来。我绞尽脑汁,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话题。金融?不行,太刻意。天气?太无聊。校园八卦?更不合适……

“沈同学平时……除了学习,还有什么爱好吗?”我硬着头皮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一个复杂的问题,然后才开口,声音淡淡的:“看书。听音乐。”

“哦哦,看书好,听音乐也好……”我干巴巴地附和,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采访记者。

“你呢?”他忽然反问,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我没想到他会问回来,一时有点卡壳,“我……我喜欢……” 喜欢什么?上辈子除了加班就是睡觉,兴趣爱好早就被生活榨干了。“喜欢……看电影?嗯,还有……吃好吃的!” 我选了两个最不容易出错也最符合“学渣”人设的答案。

他看着我,没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对话再次陷入僵局。我有点挫败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尖。看来抱大腿之路,道阻且长啊。这位学神的心思,比金融衍生品的定价模型还难揣测。

终于排到了我们。

“你好,两杯招牌芋泥波波,正常甜,少冰!”我赶紧对着笑容甜美的店员小姐姐说道。

“好的,请稍等。”店员熟练地下单。

我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就在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我来。”沈砚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啊?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说好我请你的!” 开玩笑,第一次“示好”就让人家掏钱,我这大腿还怎么抱?

“我来。”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拿着卡的手又往前递了递,动作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坚持。

店员小姐姐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好奇地转了一圈,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显然见惯了这种“谁付钱”的小争执,很自然地接过了沈砚舟的卡。

我张了张嘴,看着他线条冷峻的侧脸,那句“真不用”卡在喉咙里,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得,学神要付钱,拦都拦不住。这算是……反向被投喂了?

拿到两杯沉甸甸的奶茶,插上吸管。浓郁的芋泥香气混合着奶香扑面而来。

“谢谢啊……”我捧着温热的杯子,小声咕哝了一句,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嗯。”他应了一声,接过自己的那杯,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壁,没什么表情地吸了一口。

我们并肩走出奶茶店,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气氛依旧有些微妙。

“那个……沈同学,”我吸了一大口香甜软糯的芋泥波波,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终于给了我一点勇气,决定再推进一点点,“那个……我看你建模特别厉害,上次那个衍生品定价的案例……” 我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抛出诱饵,“我最近也在看这方面的资料,就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比如蒙特卡洛模拟的具体实现步骤……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下次有空的时候,稍微指点我一下?”

说完,我屏住呼吸,偷偷观察他的反应。这是关键一步!如果能获得“课后辅导”的机会,那大腿才算抱牢了一半!

沈砚舟的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侧过头,晚霞的余晖落在他眼底,那琥珀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映着一点暖色的光,却又似乎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薄雾。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沉静,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那眼神并不锐利,却让我无端地感到一丝紧张,仿佛自己那点“蹭课蹭指导”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奶茶店门口人来人往的喧嚣似乎都模糊成了背景音。我的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就在我几乎要扛不住这无声的压力,准备给自己找补一句“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时候——

“可以。”

依旧是清清淡淡的两个字。

“啊?”我又没出息地愣了一下。这就……答应了?

“图书馆三楼东区,”他补充道,语速平稳,“周四下午,我一般在那里。”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一定准时到!太感谢了沈同学!”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那点紧张,我连忙点头如捣蒜,脸上绽放出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他似乎被我过于直白的喜悦晃了一下眼,极快地移开了目光,看向前方被暮色笼罩的校园小路。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握着奶茶杯的手指,指节似乎又微微收紧了些许。

“走吧。”他说,率先迈开脚步,身影融入了逐渐浓郁的暮色里。

我赶紧跟上,小口小口地喝着香甜的奶茶,心里乐开了花。第一步,借笔记,成功!第二步,课后辅导,get!躺赢人生,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初步胜利的喜悦中时,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悄然掠过心头。

太顺利了。顺利得……甚至有点诡异。

沈砚舟,京大闻名的高岭之花,传说中拒绝过无数女生甚至学长学姐请教的存在……为什么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成绩平平的“学渣”,几乎是有求必应?

仅仅是因为……我看起来够傻、够无害?

我甩甩头,试图把这丝不合时宜的疑虑甩出去。管他呢!目的达到就好!至于原因?不重要!躺赢才是王道!

我加快脚步,跟上前面那个清隽挺拔的身影,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图书馆的林荫小道上。

周四下午,阳光正好。我提前了十五分钟抵达图书馆三楼东区。这一片是经管类书籍的专区,高大的书架排列整齐,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特有的沉静气息。靠窗的位置采光极佳,是学霸们扎堆的黄金宝地。

目光快速扫过。果然,在靠里侧一个被高大绿植半包围的安静角落,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那里。

沈砚舟穿着简单的灰色连帽卫衣,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他面前摊着几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还有一台超薄的银色笔记本电脑。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黑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哒哒声,神情专注而疏离,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却丝毫融化不了他周身那种清冷的气场。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和几本装模作样的参考书,尽量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沈同学。”我在他对面轻轻坐下,压低声音打招呼。

他闻声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看过来,眼神里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只有一片沉静的、公事公办的平静。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目光随即落回自己的电脑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了几下,似乎在保存文档。“稍等。”

“好的,不急不急。”我连忙摆手,乖巧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摊开一本《金融工程导论》,努力做出一副“我很认真在预习”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瞟向他。

他很快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合上笔记本电脑,将它推到一边。然后,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落在我摊开的书本上,那眼神瞬间变得专业而锐利,像换了个人。

“哪里不明白?”他的声音不高,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却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能让人迅速集中注意力的力量。

“呃……”我赶紧收回偷瞄的目光,指着书上关于蒙特卡洛模拟用于期权定价的一段描述,“这里,生成随机路径模拟标的资产价格变动……书上说用几何布朗运动,但具体的代码实现逻辑,还有怎么保证模拟的效率和收敛性……” 我挑了一个对于真正大二学生来说相当有深度的问题,足够证明我的“好学”,又不至于显得太蠢。

沈砚舟的目光在我指出的地方停留了几秒,又抬眼看了看我。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淡淡的……审视?或者说是衡量?仿佛在评估我这个问题的“含金量”。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从我摊开的笔记本上拿过一支笔,抽出一张空白的打印纸。

“核心是随机数的生成和路径模拟。”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飞快地画出一个简单的流程图,笔尖流畅,“首先,需要模拟标的资产在风险中性测度下的价格路径,dS/S = r dt + σ dW……” 他语速平稳,逻辑清晰,每一个步骤都拆解得干净利落,复杂的数学公式在他笔下仿佛有了生命。

他偶尔会停下来,看我一眼,似乎在确认我是否跟上。那双专注讲解时的琥珀色眼眸,褪去了平时的疏离,闪烁着一种纯粹的、属于顶尖思维者的理性光芒,竟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时不时地点头,在笔记本上装模作样地记录几句。内心却在疯狂OS:大神就是大神!这思路,这表达!上辈子我要是有这么个导师,也不至于累死在项目上啊!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低沉的讲解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阳光慢慢移动位置。

“……收敛性的关键在于模拟次数和方差缩减技术的选择,比如对偶变量法或者控制变量法……”沈砚舟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公式,放下笔,抬眼看我,“大致流程是这样。具体实现,需要编程。”

“明白了!太清楚了!”我立刻送上真诚(这次是真的有点佩服)的赞美,双眼放光,“沈同学你讲得比教授透彻多了!感觉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指了指纸上他画的那个流程图,“这个图我能拍一下吗?回去再好好消化消化。”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

我赶紧拿出手机,对着那张写满公式和流程图的纸,“咔嚓”拍了一张。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下午3:47。

就在我放下手机,准备继续扮演好学渣的时候——

沈砚舟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也无声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条新信息的预览,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三个冰冷的英文字母和一个符号:

> 【Z: 3F】

发送者的名字被隐藏了。

沈砚舟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亮起的屏幕。他脸上的平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骤然碎裂!

那是一种极其剧烈的变化!

他琥珀色的瞳孔在刹那间急剧收缩,像是看到了某种极度危险的东西!刚才还沉浸在理性讲解中的平和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性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和锐利!他的下颌线猛地绷紧,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握着笔的那只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森然的青白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支可怜的笔捏碎!

整个人的气场,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从一个专注的学霸,切换成了一柄出鞘的、寒光凛冽的凶刃!那强烈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这个安静的角落。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浑身一僵,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他……他怎么了?

沈砚舟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突兀,引得附近几个埋头苦读的学生不满地抬头看过来。

他看也没看那些目光,更没看我。他的视线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简短的信息,眼神里翻涌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是愤怒?是忌惮?还是……一丝深藏的恐惧?

“我有急事。”他的声音响起,冰冷、僵硬,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清冷质感,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

他甚至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机、笔记本电脑和那几本厚重的书,动作粗暴地塞进旁边的黑色双肩包里,拉链都只是胡乱地拉了一半。然后,他看也没看我一眼,拎起背包,转身就走!步伐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意味,转眼就消失在高大的书架后面。

只留下我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画着流程图的纸。

周围恢复了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空调低沉的嗡鸣。

可我后背的寒毛,却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刚才沈砚舟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冰冷刺骨的戾气和……杀意?绝不是我的错觉!

那个“Z: 3F”……到底是什么?

沈砚舟那天的反常离去,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我心头。那股瞬间爆发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戾气,还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都让我隐隐不安。那条神秘的“Z: 3F”信息,像一根看不见的刺,扎进了我“抱大腿躺赢”的美梦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校园里有意无意地“偶遇”过他几次。食堂、教学楼走廊、甚至图书馆附近。每一次,他都恢复了那副清冷疏离、生人勿近的模样。穿着整洁的白衬衫或简单的卫衣,步履从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那天图书馆角落那个骤然失控的人,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他看见我,目光会极其短暂地停留一下,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言语,径直走过。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丝毫异样,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那杯芋泥波波,也从未有过图书馆里那场还算融洽的辅导。

这种刻意的、近乎冷漠的回避,反而更加深了我心底的疑虑。那天的反常,绝非偶然。那个“Z”,那个“3F”,像是一个危险的开关,能瞬间将他变成另一个人。

抱大腿的计划似乎陷入了僵局。沈砚舟这条“大腿”,不仅硬,还带着我看不透的危险棱角。

躺赢的美梦暂时搁浅,但上辈子被工作榨干的社畜灵魂,却在这个重获新生的躯壳里蠢蠢欲动。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搞钱”的渴望开始复苏。

周末,我循着上辈子的记忆,溜达到了京市古玩市场附近一条相对冷清的后街。这里不像主街那么喧嚣,店铺也少些,大多是些经营古籍、旧书、文房四宝或者偏门杂项的小店。空气中飘散着旧纸张、灰尘和淡淡墨汁混合的独特气味。

我的目标很明确:捡漏。

上辈子,就在重生回来前大概一个月,这条后街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一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因为急需用钱,将家里祖传的一堆“破烂”搬到了他常去喝茶的“博古斋”寄卖。其中一件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青铜小件,被一个眼尖的港商以极低的价格买走。后来经权威鉴定,那竟然是商代晚期一件极其罕见的祭祀酒器残件,虽然残缺,但铭文清晰,价值连城!

那个落魄男人,姓吴,是个有点孤僻的中学历史老师。而“博古斋”的老板老周,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我走进略显昏暗的“博古斋”。店内陈设古旧,光线不太好,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木头混合的沉郁气味。柜台后面,一个穿着灰色旧夹克、戴着老花镜的干瘦老头正低头修补着一本线装书,正是老板老周。

“周老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老周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打量着我这个明显是生面孔的年轻姑娘:“姑娘,想看点啥?”

“随便看看。”我笑了笑,目光在店里那些蒙着灰尘的旧物上逡巡,状似随意地问道,“听说您这儿……也帮人寄卖些老物件?”

老周放下手里的镊子,慢悠悠地擦了擦手:“是有这么回事。怎么,姑娘有东西要出手?”

“哦,不是,”我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是我爷爷,他以前也爱捣鼓这些老东西,家里也攒了些……前两天听邻居吴老师提起,说他好像也拿了些东西来您这儿寄卖?我就想着,过来开开眼。”

“老吴?”老周的眼神动了动,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唏嘘,“唉,他啊……是拿了点东西来。家里孩子生病,等着用钱,急得很。东西都在里头那个小桌上堆着呢,你自己看吧,看上什么再叫我。” 他用下巴指了指店铺最里面靠墙放着的一张老榆木方桌。

成了!我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好的,谢谢周老板。”

我快步走向那张堆满杂物的方桌。东西很杂:一摞泛黄的旧书,几件残破的瓷器,几块看不出材质的破石头,还有几个布满铜绿的小件……它们被随意地堆在一起,像一堆真正的破烂。

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快速而精准地扫过。就是它!

在一个缺了口的青花瓷碗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件不起眼的青铜小件。大约巴掌大小,形状像个扁平的方斗,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均匀的蓝绿色铜锈,布满了泥土和污垢,边缘还有明显的残缺破损,看起来就像刚从土里扒拉出来的废铜烂铁。

就是它!上辈子那个轰动一时的商代酒器“亚醜父辛”觚的残件!虽然残缺,但那独特的器型和隐约可见的纹饰轮廓,在我眼里如同黑夜里的明珠!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强压住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周老板,这个……小铜件,看着挺特别的,怎么卖?”

老周慢吞吞地踱步过来,看了一眼我指的东西,浑浊的眼里没什么波澜:“哦,那个啊,老吴拿来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也不知道是啥。姑娘你要喜欢……给个两百块钱拿走吧。放着也是占地方。”

两百块?!

我差点没控制住表情。上辈子这玩意儿可是拍出了七位数!巨大的馅饼砸得我有点晕。

“行!”我毫不犹豫,立刻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票子,生怕他反悔似的塞到老周手里,“我要了!麻烦您帮我包一下,小心点哈。”

老周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件其貌不扬的“废铜”,大概是觉得这姑娘傻得可爱。他没多说什么,接过钱,随手从柜台下扯了张旧报纸,把那青铜小件随意地裹了几层,递给我。

“拿好。”

我接过那个用旧报纸裹着的、沉甸甸的小包裹,感觉像捧着一座金山。走出“博古斋”后门的小巷,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掀开报纸一角,再次确认那熟悉的锈色和纹路。

成了!第一桶金!虽然暂时不能变现,但这绝对是未来躺赢生涯的重要资本!我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出来,感觉连空气都充满了金钱的香甜。

然而,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我准备将宝贝重新包好,离开这条僻静小巷时,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巷子对面一家店铺的橱窗。

那是一家极其低调的店铺。没有花哨的招牌,只在深色的木门上挂着一个不起眼的黄铜小牌,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时轮”。橱窗很大,但里面陈设的东西却很少,只有几座造型各异、看起来就年代久远、价值不菲的古董落地钟和座钟,在幽暗的光线下静默地伫立着,像一个个沉睡的时间守卫。

吸引我目光的,不是那些钟表。

而是橱窗玻璃反射出的景象。

在我身后这条小巷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添越。车型庞大,线条冷硬,纯黑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低调而压迫的哑光。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这车……有点眼熟?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几乎是同时,那辆宾利添越的后车门无声地打开了。

一只穿着纯手工定制黑色皮鞋的脚,踩在了小巷略显脏污的水泥地面上。

紧接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从车里走了出来。

白衬衫,挺括的黑色西裤,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线条。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清隽冷峻的侧脸轮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是沈砚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下了车,并没有立刻走动,而是微微侧身,似乎对着车内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姿态,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时轮”古董钟表店那幽暗的橱窗玻璃,直直地、钉在了僵在巷子里的我身上!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隔着厚厚的橱窗玻璃,隔着午后喧嚣又安静的空气。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不再是图书馆里的平静无波,不再是奶茶店外的疏离有礼,甚至不是那天收到信息时的冰冷戾气。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

仿佛一只慵懒的猛兽,在巡视领地时,意外发现了一只闯入视野的、瑟瑟发抖的小猎物。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动作和思维。我怀里那个用旧报纸裹着的、价值连城的青铜残件,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要拿不住。

他看到了?他看到我从“博古斋”出来?他认出我了?他……想干什么?

巨大的疑问和一种源自本能的危险警报,在我脑海里疯狂拉响!

沈砚舟站在那辆如同猛兽蛰伏的黑色宾利旁,隔着“时轮”古董钟表店幽暗的橱窗玻璃,目光沉沉地锁在我身上。那眼神太深,太沉,像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兴味,瞬间抽走了小巷里午后阳光的暖意。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怀里的青铜残件隔着粗糙的旧报纸,传来沉甸甸的触感,此刻却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逃!几乎是身体快过意识的本能反应,我猛地低下头,抱着我的“宝贝”,像只受惊的兔子,一头扎进了旁边一条更窄、更昏暗的岔巷里。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我不敢回头,只凭着上辈子对这片老街区模糊的记忆,在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跌跌撞撞地穿行。脚下是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两侧是高耸斑驳的老墙,头顶是被杂乱电线切割成碎片的天空。每一次拐弯,我都感觉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死死地钉在我的背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叶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我才敢在一个堆满废弃竹筐的阴暗角落停下,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回头望去,身后的小巷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那辆黑色的宾利,那个危险的身影,似乎并没有追来。

我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但心底的惊悸和疑虑,却如同藤蔓般疯长。

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巧合?还是……跟踪?

那个“时轮”古董钟表店……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Z: 3F”……“时轮”……沈砚舟……还有他那天在图书馆骤然爆发的戾气……

一个个碎片在脑海里盘旋碰撞,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反而让那团笼罩在他身上的迷雾显得更加厚重诡谲。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只受惊后格外警惕的鼹鼠,小心翼翼地规避着任何可能与沈砚舟相遇的场合。图书馆三楼东区成了绝对的禁区。甚至走在校园里,我的神经都时刻紧绷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一不留神就撞上那道清冷的身影。

然而,越是刻意躲避,某种诡异的“巧合”却仿佛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比如,我在食堂排队打一份糖醋排骨,刚排到窗口,就瞥见他端着餐盘从旁边的过道经过,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面前的餐盘。

比如,我在教学楼自习室占了个靠窗的好位置,刚摊开书不到十分钟,他就拿着水杯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我对角线最远的那个座位上。整整两个小时,他安静地看书,头都没抬一下,可那种无形的、被注视的感觉,却让我如坐针毡。

再比如,傍晚在操场慢跑,跑道上人不少。可无论我换到内圈还是外圈,跑得快还是慢,总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隔着晃动的人影,不远不近地落在我的背上。猛地回头,有时能看到他站在跑道边树下的身影,有时又空无一人,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这种被无形笼罩的感觉,比那天在小巷里直接的视线交锋更让人窒息。他不是在刻意靠近,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观察?或者说,是某种宣告——我在这里,我知道你在这里。

每一次“偶遇”,都让我怀里的青铜残件显得更加烫手,也让那个“时轮”古董钟表店的影子在我心头不断放大。

直觉像一根尖锐的刺,不断戳着我的神经:那里,藏着秘密。沈砚舟的秘密。或许,也藏着我上辈子猝死之谜的线索。

不能再被动下去了。躺赢的梦想暂时搁浅,但求生的本能和对真相的渴望,却在此刻压倒了一切。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我心中逐渐成型——夜探“时轮”。

夜,深沉。

白日喧嚣的古玩市场早已陷入沉睡。后街更是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野猫叫,更添几分凄清。惨淡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两侧高耸老墙的轮廓,投下大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我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运动服,戴着兜帽,像一抹游魂,悄无声息地潜行在“时轮”古董钟表店后巷的阴影里。心跳得很快,手心全是冷汗,但精神却高度集中,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流。

白天的踩点没有白费。我知道“时轮”的后面,有一扇不起眼的、专供运送大件货物的老旧木门。门很厚实,但门轴因为年久失修,发出过刺耳的摩擦声。老周闲聊时提过一句,说“时轮”的老板是个怪人,极其讨厌噪音,尤其夜里。

我的目标,就是那扇门。

蹑手蹑脚地靠近。老旧木门紧闭着,散发着潮湿木头和铁锈混合的气味。我屏住呼吸,从兜里摸出一小瓶随身带着的、用来润滑眼镜铰链的缝纫机油。冰凉的金属瓶身贴着汗湿的手心。我小心翼翼地将透明的油液,一点一点地滴在门轴连接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血液奔流的声音。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油液浸润了干涩的铁锈。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抵住冰冷的门板,用尽全身的力气,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均匀的速度,开始向内推动。

“吱……嘎……”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垂死呻吟般的摩擦声响起,在死寂的夜里却如同惊雷!

我浑身汗毛倒竖,动作瞬间僵住!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耳朵竖得笔直,捕捉着门内和巷子里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几秒钟过去。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灯光亮起,没有脚步声,没有呵斥声。

成了!

我稳住狂跳的心脏,继续推动。门轴在油液的润滑下,终于顺从地、无声地转动了足够的缝隙。一股混合着陈年木头、机油、灰尘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我侧身,像一尾灵活的鱼,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门内。

门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地窖般的阴冷和沉滞。我立刻掏出手机,调到最低亮度,用屏幕微弱的光照亮前方。

微弱的光线下,眼前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像是个仓库或者工作间。靠墙堆放着一些蒙着防尘布的物件,看形状像是拆解下来的钟表零件或者待维修的钟壳。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和灰尘味。正前方,是一道虚掩着的、通往店铺前厅的门。

目标就在前厅。我白天隔着橱窗观察过,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钟,尤其是几座大型落地钟,它们的基座……或许藏着东西?

我蹑手蹑脚地穿过堆满杂物的后间,来到通往前厅的门边。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面同样漆黑一片。我屏住呼吸,将眼睛凑近门缝。

前厅比后间宽敞许多,也空旷许多。惨淡的月光透过巨大的橱窗玻璃,吝啬地洒进来一点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几座巨大落地钟沉默而威严的轮廓。它们像一个个披着月光的、来自过去的幽灵守卫,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只有钟摆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金属光泽,缓慢而规律地左右摆动,发出极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滴答”声。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和一种被时间遗忘的沉重感。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那几座落地钟。白天看中的目标——那座靠墙放置的、有着繁复巴洛克风格雕花基座的巨大落地钟,就在斜对面!

就是它!基座足够厚实,看起来就像个天然的保险柜!

机会!

我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像一只猫,踮着脚尖,无声无息地滑入前厅。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寒意。空气中那股陈旧的木头、金属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我目标明确,直奔那座巴洛克落地钟。心跳如擂鼓,在死寂的空间里,那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震得我耳膜发疼。

靠近了。月光下,钟身巨大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那繁复华丽的雕花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诡异的明暗对比,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我蹲下身,屏住呼吸,将手机微弱的光凑近基座。

基座是实木的,侧面有一圈浮雕装饰。我的手指颤抖着,顺着浮雕的边缘仔细摸索。木料冰冷,触感厚重。上辈子在投行,接触过不少高净值客户的收藏,知道这种老式家具常常暗藏玄机。

指尖划过一处浮雕花瓣的边缘,感觉似乎……比旁边的缝隙略宽一点?而且,触感有点异样,不像是纯粹的木头。

我心头一跳,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中无比清晰的机括声响起!

基座侧面,一块约莫A4纸大小的雕花面板,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方形洞口!

找到了!

一股混合着狂喜和紧张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我强压住激动,立刻将手机光照了进去。

洞口里是一个不算太深的空间,像一个内置的暗格。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金银珠宝,只静静地躺着一台银灰色的、超薄笔记本电脑。

沈砚舟的电脑!我白天在图书馆见过!绝对不会错!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直觉告诉我,这台电脑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关于“Z”,关于“3F”,关于他所有的秘密!甚至……可能关于我上辈子那场不明不白的猝死!

顾不上多想,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将那个冰凉的笔记本抓了出来!

暗格内部似乎贴着某种深色的绒布。就在我抽出笔记本的瞬间,手机微弱的光芒扫过暗格深处——

一个不起眼的、只有米粒大小的红点,在深色绒布的角落里,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监控?!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中计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

“嗒。”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的轻响,自身后不远处传来。

不是钟摆声。

是……打火机?

我猛地转过头,动作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显得无比僵硬!

借着惨淡月光和手机屏幕的微光,只见在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那座巨大的、哥特式尖顶的落地钟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他随意地斜倚着冰冷的钟身,姿态慵懒,却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猎豹般的优雅和危险。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两片薄情的唇。

袅袅的淡青色烟雾,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在他面前缓缓升腾、弥散。

他的脸,大半隐没在钟身和香烟烟雾交织的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不是图书馆里的平静无波,不是小巷外的审视兴味。

那是一种……混合了玩味、冰冷、以及某种被彻底激怒后、反而显得异常平静的……暴戾!

沈砚舟!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烟,猩红的火点骤然明亮,瞬间映亮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琥珀色的瞳孔,此刻却像浸透了寒潭最深处的冰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幽暗。他就那样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着缭绕的烟雾,静静地看着我。

如同看着一只……自投罗网、还在垂死挣扎的猎物。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胶水,沉重地压迫着我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像风中残烛,在我剧烈颤抖的手中明明灭灭,勉强勾勒出沈砚舟倚在巨大落地钟阴影里的轮廓。

他指间香烟的猩红光点,在死寂的黑暗中如同恶魔之眼,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一股冰冷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压迫感,无声地蔓延开来,笼罩住这方寸之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带来一阵阵眩晕的耳鸣。怀里的笔记本和青铜残件,此刻都成了烫手的山芋,不,是催命的符咒!

逃!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神经末梢!身体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僵硬!我猛地将笔记本和青铜残件死死抱在怀里,像一颗被压到极限的弹簧,骤然转身,朝着记忆中通往后间、再通往小巷的那扇门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过去!

速度!爆发力!只要冲到后门,冲进迷宫般的小巷,就还有一线生机!

我的动作快如脱兔,几乎是贴着冰冷的地面窜了出去!运动鞋的胶底摩擦着光滑的木地板,发出短促而刺耳的“滋啦”声,在死寂的钟表店里显得格外惊心!

一步!两步!后间那扇虚掩的门就在眼前!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刚刚燃起——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自身后响起。

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穿了我的耳膜,狠狠扎进了大脑深处!

伴随着这声嗤笑,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气息,如同出闸的洪水,又像是骤然降临的暴风雪,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我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感觉眼前一花,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带着凌厉的破风声,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横跨了那短短几米的距离!

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如同冰冷的铁钳骤然收紧!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瞬间窒息!

“呃啊!” 我痛呼出声,整个人被这股蛮横的力量狠狠地掼了回去!

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

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移了位!剧烈的撞击让我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怀里的笔记本和裹着青铜残件的旧报纸,再也抱不住,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一个冰冷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逼近!

沈砚舟!

他单手,就将我死死地钉在了墙上!那只铁钳般的手,依旧牢牢地锁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另一只手,却以一种近乎温柔、实则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抬了起来。

带着薄茧的、微凉的指尖,没有触碰我的脸颊,没有掐住我的脖子。

而是……轻轻地、缓缓地,落在了我颈侧跳动的动脉上。

一下。又一下。

指尖的触感冰凉,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皮肤。那缓慢而规律的按压,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令人头皮炸裂的玩弄意味。每一次按压,都清晰地感受着皮肤下血液奔流的搏动,仿佛在丈量着生命流逝的速度。

我被迫仰着头,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眼前是他放大的脸。

惨淡的月光透过高处的橱窗,吝啬地勾勒出他近在咫尺的轮廓。依旧是那张清隽到近乎完美的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可此刻,那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却翻滚着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浓得化不开的暗色风暴!

疯狂!偏执!还有一丝……被彻底冒犯领地后的、暴虐的兴奋!

那眼神,不再属于那个清冷疏离的京大学神沈砚舟。这完全是另一个人!一个从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披着人皮的凶兽!

“好奇害死猫……”

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韵律感,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耳膜上。

“……薇薇。”

我的名字,从他薄唇里吐出,带着一种黏腻的、如同毒蛇缠绕般的亲昵,却比最锋利的刀锋更让人胆寒!

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身体在巨大的压迫感和那根按在命脉上的手指下,筛糠般剧烈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内里的衣衫,黏腻冰冷。

“我……我不是……” 我想辩解,想求饶,想尖叫,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

他微微歪了歪头,那张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妖异俊美的脸上,缓缓扯开一个近乎愉悦的弧度。那笑容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满满的、残忍的腥味。

按在我颈动脉上的手指,力道骤然加重了几分!

窒息感和濒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谁派你来的?嗯?”他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垂,带着烟草和一种冷冽的气息,话语却如同毒蛇吐信,“还是说……我的小薇薇,你藏着的秘密,比我想象的……有趣得多?”

颈动脉上的压力越来越大,眼前阵阵发黑。就在我几乎要彻底陷入绝望的黑暗时——

“当——!当——!当——!……”

巨大、洪亮、震耳欲聋的钟声,毫无预兆地、狂暴地炸响!

是那座哥特式尖顶的落地钟!巨大的钟锤疯狂地撞击着铜钟,发出足以撕裂耳膜的轰鸣!十二下!整整十二下!如同丧钟敲响,又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宣告!狂暴的声浪在密闭的空间里疯狂激荡、回旋,狠狠撞击着每一寸墙壁和耳膜!

这突如其来的、震天动地的巨响,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沈砚舟身上!

他浑身猛地一僵!

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残忍笑意的脸,在钟声炸响的瞬间,骤然扭曲!那双翻涌着暴戾暗流的琥珀色眼眸,瞳孔在刹那间缩成了针尖大小!仿佛看到了某种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

他死死按住我颈动脉的手指,力道猛地一松!

紧接着,一种剧烈的、无法控制的痛苦席卷了他!他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高大的身躯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双手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嘶吼!

“呃啊——!”

钟声还在疯狂地回荡,震得整个店铺都在嗡嗡作响。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声浪中,沈砚舟猛地抬起头!

月光穿过混乱的声波,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

依旧是那张脸,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褪去!暴戾、疯狂、兴奋……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浓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我熟悉的……惊惧!一种深入骨髓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挣扎的惊惧!

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顺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他的眼神剧烈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之间疯狂撕扯、搏斗!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什么。目光死死地锁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警告?!

下一秒,他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声音嘶哑、颤抖,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急切和绝望:

“走……快走——!”

他的身体再次剧烈地痉挛了一下,抱住头的双手用力到指节泛青,仿佛在和体内一个无形的恶魔进行着殊死搏斗。

“下次……他出来……不会停……”

话音未落,他猛地弯下腰,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闷哼,整个人蜷缩下去,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砸倒!

钟声的余波还在空间里嗡嗡震荡。

我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颈动脉上残留的、那冰冷指尖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带来一阵阵灼痛般的幻觉。眼前,是沈砚舟蜷缩在地上剧烈颤抖的身影,那一声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比刚才的钟声更令人毛骨悚然。

“下次……他出来……不会停……”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思维和动作。

他?哪个他?那个按着我脖子、眼神疯狂如野兽的……不是沈砚舟?!

巨大的惊骇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我淹没。双重人格?精神分裂?那些只存在于影视剧和心理学课本里的词汇,此刻带着血腥和冰冷的现实感,狠狠砸在我的认知上!

但求生的本能,像垂死挣扎的火苗,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走!

必须走!立刻!马上!

不管他是沈砚舟,还是那个“他”,这个地方,这个人,都极度危险!

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锁定在几步之外的地板上——那台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还有旁边用旧报纸裹着的青铜残件!它们是我此行的目的,更是未来安身立命的资本!不能丢!

身体的反应快过了恐惧。在沈砚舟(或者说那个正在痛苦挣扎的沈砚舟)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猫,猛地向前一扑!

手指触碰到冰凉笔记本外壳的瞬间,另一只手也同时抓住了那个沉甸甸的报纸包!我甚至来不及将它们抱稳,只是死死攥住,然后借着扑倒的惯性,手脚并用地朝着通往后间的那扇门,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砰!” 肩膀重重撞在门框上,带来一阵钻心的疼。我顾不上这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那扇虚掩的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堆满杂物、同样漆黑一片的后间!

身后,沈砚舟压抑的、痛苦的嘶吼声,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追来!那声音里充满了非人的折磨和一种即将失控的狂暴!

不能停!一秒都不能停!

我凭着进来时的模糊记忆,在黑暗中撞开蒙尘的防尘布,踢倒不知名的金属零件,发出叮叮咣咣的刺耳声响,像只没头苍蝇般冲向记忆中后门的方向!

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终于,冰冷粗糙的木门触感撞上掌心!我胡乱摸索着门栓——老天保佑,没有上锁!

“哐当!”

我猛地拉开后门,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头扎进了后巷冰冷的夜风里!

身后,“时轮”古董店里,沈砚舟那濒临崩溃的嘶吼声,被厚重的门板隔绝,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但我知道,那只是暂时的。

我抱着笔记本和青铜残件,像一只丧家之犬,在漆黑曲折、如同迷宫般的小巷里没命地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冰冷的夜风刀子般刮过脸颊,却丝毫无法降低皮肤下滚烫的恐惧。

不知道跑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直到双腿彻底脱力,肺叶疼得像要撕裂,我才敢在一个堆满废弃垃圾桶的、散发着恶臭的死角里停下。背靠着冰冷滑腻的墙壁,我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垃圾桶的腐臭。

怀里的东西还在。笔记本电脑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我的皮肤,青铜残件沉甸甸地压在腿上。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我吞噬。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最恐怖的噩梦,在脑海里疯狂回放。沈砚舟那冰冷的指尖,那疯狂的眼神,那句“不会停”的警告……还有那震耳欲聋、如同丧钟般的十二下钟鸣……

我用力甩甩头,试图将这些恐怖的画面驱散。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远离古玩市场、通往更繁华街区的巷口走去。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如同踩在棉花上。

终于走出了那片如同鬼魅般的后巷迷宫。前面是一条相对宽阔的、有路灯的街道。虽然已是深夜,但偶尔还有车辆驶过,带来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我靠在冰冷的电线杆上,贪婪地呼吸着相对新鲜的空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被夜风一吹,冻得我打了个寒颤。

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它里面有什么?那个“Z”?那个“3F”?还有……那句“林薇死亡报告”?

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头。

现在!立刻!打开它!

我需要答案!我需要知道,我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我需要知道,沈砚舟,或者说他身体里的那个“他”,到底是谁!我需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压制。巨大的恐惧和同样巨大的好奇心,像两头凶兽在脑海中疯狂撕咬。

我环顾四周。街道空旷,路灯昏黄。不远处,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明亮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照射出来,像一个安全的孤岛。

就是那里!

我抱着电脑和青铜件,拖着沉重的脚步,几乎是挪到了便利店门口。推门进去,温暖的空气混合着关东煮和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一丝寒意,却无法温暖我冰冷的四肢。

收银台后,一个年轻的女店员正低头刷着手机,听到门铃响,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欢迎光临。”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

我找了个最角落、背对着收银台和门口玻璃窗的座位坐下,将那个沉甸甸的青铜件塞进宽大的运动服口袋里。然后,双手颤抖着,打开了那台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在我惨白惊惶的脸上。

果然有密码。一个简洁的登录界面。

沈砚舟会用什么密码?学号?生日?还是……那个“Z”?

我尝试了几个最常用的组合,都提示错误。冷汗再次从额头渗出。

等等!钟声!那十二下钟声!

一个大胆的猜测划过脑海。我颤抖着手指,在密码框里输入:1200(午夜十二点)。

回车。

屏幕闪烁了一下,幽蓝的登录界面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一个极其简洁的电脑桌面。

深灰色的背景,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标。只有几个命名同样简洁的文件夹,整齐地排列着。

《项目A》

《项目B》

《家族事务》

《私人》

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定格在最后一个文件夹上——《私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直觉告诉我,答案就在里面!那个加密的子文件夹!

我颤抖着手指,双击点开《私人》文件夹。

里面果然还有一个文件夹,被上了锁。文件夹的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我的视网膜——

《林薇死亡报告》

六个冰冷的黑体字,像六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瞳孔深处!

嗡——!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耳边响起尖锐的、持续的耳鸣!握着鼠标的手,冰冷僵硬得如同死去!

是真的!那个加密文件夹!它真的存在!就在沈砚舟的电脑里!用我的名字命名!

上辈子……我的死……真的和他有关?!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心底爆发!恐惧暂时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玩弄、被窥视、被无情抹杀的冰冷恨意!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文件夹的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点开!必须点开!我要知道里面是什么!

文件夹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锁形图标,提示需要输入密码。一个输入框弹了出来。

密码?什么密码?

“Z: 3F”?那个让他瞬间变脸的信息?

我毫不犹豫地,在密码框里敲下:Z3F。

回车。

屏幕闪烁了一下,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提示框:

> 【密码错误!】

不对?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Z: 3F……Z: 3F……冒号?空格?格式?

我尝试着输入:Z:3F(去掉空格)。

> 【密码错误!】

再试:Z 3F(用空格代替冒号)。

> 【密码错误!】

还是不对!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键盘上。便利店里,关东煮咕嘟咕嘟的声音,店员偶尔按动手机屏幕的轻响,此刻都变成了折磨神经的背景噪音。

冷静!林薇!冷静!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刺眼的红色错误提示。密码……会是什么?和“时轮”有关?和那十二下钟声有关?还是……和我自己有关?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某种冰冷逻辑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混乱的思绪!

死亡报告……我的死亡报告……

上辈子,我猝死的时间!

我清楚地记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3点47分!

凌晨3点47分……03:47……

我颤抖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密码框里,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敲下:

0 3 4 7

回车。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幽蓝的光线彻底消失!

我的心跳,也在这一刻,骤然停止!

下一秒,屏幕重新亮起。

那个名为《林薇死亡报告》的加密文件夹,图标上的小锁,消失了。

文件夹,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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