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封信。
我疯了。
直到重生。
我回到了一年前和舒海成亲那天。
01
在爹爹去世的第二日。
我就和杀父仇人舒海入了洞房。
我拒绝穿红衣婚服佩戴头饰，而是一身缟素，冷冷盯着舒海：
「你和颂王污蔑我爹爹通敌南疆，我不会放过你的。」
仿佛一切都在舒海意料之中一般，舒海面无表情：
「我和你的结亲，这是陛下金口玉言的赐婚。」
我冷笑一声：
「呵呵，我娘亲早亡，哥哥也已经去世，你们是忌惮我背后的南疆，才拿我作为把柄吧。」
我恨自己。
因为通敌谋反，爹爹被下令诛杀，而我却被下旨嫁给害死我爹的颂王的幕僚。
舒海勾出一个笑容，淡淡留下一句：
「随便你吧。」
便拂袖而去。
而我发誓。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舒海和颂王。
一年过去了。
颂王登基。
而我的丈夫舒海也官至丞相。
我始终不愿意与他圆房。
而他也对我相敬如宾。
直到有一日。
那是我父亲和弟弟的祭日。
我和舒海都喝醉了。
肌肤相亲时。
我竟然发现舒海腰上有纹身。
这纹身是南疆人独有的。
而且是与南疆皇室有着密切联系的南疆人才有的。
象征的是尊贵的身份。
舒海竟然是南疆人派来北历的奸细！
我立即将此时呈报给了皇帝。
即使舒海一路跟随皇帝从颂王到皇帝宝座，但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舒海还是被赐了毒酒。
我因为揭发有功，而被免于株连。
舒海的葬礼上，我麻木地整理着这个枕边人的遗物。
却意外发现了一份我爹爹写给舒海的信。
信中写着：
我疯了。
明明是舒海给颂王出谋划策，诬陷我爹爹通敌，我爹爹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仇人娶自己的女儿。
难道我爹爹真的通敌南疆对付北历吗？
我伸手摩挲着信纸，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悲痛欲绝。
我顿时晕了过去。
而醒来时。
我发现自己身穿大红色的喜服。
这喜服，竟然和我一年前和舒海成亲之日穿的一模一样。
难道我重生了？
02
没过多久。
我看到活生生的舒海醉醺醺地拿着酒杯走了进来。
我很确定。
我重生回了一年前和舒海的成亲之日。
我带着疑惑地望着舒海。
一言不发。
舒海似乎对我的平静很惊讶：
「李棠，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是啊。
重生之前的成亲之日，我可是对舒海恶言相向。
扬言总有一天会杀了他为父报仇。
而爹爹写给舒海的那封信。
却让我开始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我想起自己曾看到过的舒海的南疆人独特的纹身。
今日，我一定要再确认一遍。
「舒大人，请让我为您宽衣吧，莫辜负这样的良辰美景。」
我笑意盈盈美目盼兮。
而舒海却仿佛浑身不自在。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我。
「李棠，你不恨我和颂王吗？」
我强忍住心中的波澜。
微笑着摇摇头，说道：
「我父亲通敌南疆，早已证据确凿，我哪里来的恨？」
说罢，我便伸手主动地想要脱去舒海的衣服。
而舒海却一把抓过我的手腕，制止了我。
目光冰冷。
「棠儿，颂王有要事找我处理，今日你先睡吧。」
我先睡了。
但不止今日。
我们成亲一个月，任凭我百般勾引。
舒海却始终不肯和我同房。
想必是怕被我看到他身上的纹身。
一个南疆的奸细罢了。
却敢来北历搅动风云。
我下定决心。
定要把一切都查得水落石出。
而我翻遍了舒海的府邸，却始终没有找到爹爹写给他的那封信。
舒海的这座府邸是颂王送给舒海的。
而一般的幕僚可没有这个待遇。
可见颂王对舒海的信任至深。
而颂王也常常踏足这里。
重生之前，因为我对舒海和颂王的恨。
每次颂王一来拜访。
我便找借口出门去。
避免和他们两个的见面。
而现在。
在颂王被封为太子的第二日。
我正悄悄躲在屏风后面偷听他们的谈话。
颂王开口说道：
「没想到嘉王竟然如此糊涂，我知道他一直想和我争这个太子之位，可他也不应该通敌南疆。」
我心里一惊。
那些我爹爹和南疆通敌的书信难道不是颂王伪造的吗？
竟然是我一直错怪了颂王。
只见舒海面色如常地回答道：
「嘉王争夺至尊之位的心太过于迫切，才让南疆有机可趁吧。」
可笑。
一个来自南疆的奸细，有什么资格污蔑我爹爹。
但是在那一刻，我的心确实还是动摇了。
颂王继续说道：
「你娶了嘉王与南疆公主的女儿李棠，而他们唯一的儿子李真前几年也离奇病逝，咱们可以算是高枕无忧了。」
舒海拱手拜谢颂王向陛下为他和我赐婚。
两个人举杯痛饮。
好不快活。
其实我当年也曾经怀疑我哥哥李真的死。
只是当时的我还年幼。
我质问父亲哥哥的死是否与颂王有关。
父亲只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这就是你哥哥他的宿命。」
03
我爹爹嘉王真的是无辜的吗？
如果真的和南疆通敌，最后临死之前还写信让南疆人舒海娶我为妻。
那到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被自己可怕的想法惊呆了。
绝不。
我不能接受自己如此敬爱的父亲，竟然会是一个为了皇位背叛北历朝廷的叛徒。
是夜。
舒海以为我已经睡下。
静悄悄地穿着黑衣服出门去。
我也紧随其后。
跟着跟着。
竟然发现舒海来到一处寺庙。
而上面供奉的。
是我爹爹的牌位。
要知道，我爹爹作为叛徒被陛下下令处死。
供奉叛徒。
可是死罪！
难道……
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今夜。
我一定要让所有一切都水落石出。
我静静地来到舒海身后。
而我的脚步声显然被舒海听到了。
舒海跪在地上。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这个幽静的夜晚是如此沉静和冷峻。
「你来了。」
舒海说罢。
便站起身来，将手上的一炷香虔诚地插上。
我径直走到舒海面前：
「舒海，你就没有话对我说吗？」
舒海对着我勾唇一笑，仿佛已经猜到了我的反应。
「棠儿，从我们成亲那日起，我就发现你不对劲。」
我咬紧牙关，红了双眼看着舒海。
随着我一把掀起舒海腰上的衣裳，舒海南疆人的纹身就暴露在了眼前。
舒海冷笑一声，逼近了我，将呼吸的气息吐在我的耳边。
「棠儿，你这么着急脱掉我的衣裳，是想在这个寺庙与我行苟且之事吗？」
【啪】一声。
我的巴掌就落在了舒海的脸上。
「你无耻。」
舒海也不恼，笑意盈盈，但眼神却看向了我爹爹的排位。
「我们本就是夫妻，何来无耻？」
随着舒海的眼神，我也望向了爹爹的排位。
我终于还是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舒海，我知道你是南疆人，你和我说实话，我爹爹到底是不是和南疆……」
我低下头，攥紧了衣角。
我在害怕。
害怕待会儿从舒海口中说出来的话会让我崩溃。
舒海很敏锐。
察觉到了我内心的挣扎。
他站在我面前，扶住我的肩膀，抬起我的脸，让我看着他。
「棠儿，你爹是一个忠于自己国家义薄云天的英雄人物。」
眼泪不争气地从我眼角滑落。
舒海温柔地用带着一丝丝凉意的手将我的泪水抹去。
我握住了舒海的手，问道：
「我爹爹和你，和南疆，究竟是什么关系？」
04
然而没等来舒海的回答，我们就听到寺庙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舒海赶紧带着我离开。
我有点慌张，如此深夜，竟然还有人跟踪舒海。
「是谁？」我问到。
舒海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太子。」
我震惊了。
怎会如此？
我一直都以为舒海陪伴他从颂王到登上太子之位，应该是深得太子信任了。
又或许是功高盖主，引来太子的猜忌。
我担心地看着舒海：
「那我们刚才的话，还有你供奉我爹爹的牌位，这些不会都被太子派来跟踪的人听到了吧？」
舒海对着我一笑，竟然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他眼神深邃地望向那座供奉着我爹爹牌位的寺庙，口中喃喃自语：
「是时候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亦正亦邪。
是对舒海最好的形容词。
见我一直望着他出神，舒海俏皮地对我的额头一个弹指。
「你的丈夫有这么好看吗？」
话音刚落。
我便慌乱羞涩地低下了头。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竟然跳动地那么快。
那日寺庙过后。
我和舒海的感情已经有了缓和。
而在不久之后。
陛下病逝，太子登基。
而舒海被新太子封为了丞相。
我重生的这一世，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是。
陛下虽然需要舒海，但对南疆人更加恨之入骨，又怎么会如此重用舒海。
我煮了一杯青梅如雪，亲手来到了舒海的书房。
烛火幽微。
舒海长长的睫毛倒影在他手中的古籍上。
「你来了。」
舒海察觉到了我的脚步声，只是唤我一声，并不抬眸看我。
我放下手中的青梅如雪，静静地站着。
还是舒海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是不是想问我，寺庙那日，明明新帝得知了真相，为何还封我为相？」
是的。
上一世，我只是单纯地以为，是舒海为新帝出谋划策是他的心腹肱骨。
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舒海突然起身，从暗格里拿出一叠叠的信纸给我。
我接过来，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这就是害死我爹爹的那些信纸。
上面有我爹爹和南疆通敌的证据。
信上的字迹和我爹爹的一模一样。
不。
不是这样的。
这些证据都应该在大理寺。
爹爹被认罪之后，我曾经偷偷潜入大理寺，看过这些证据。
而上面的字迹，虽然和爹爹的很像，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属于伪造。
所以，我一直认定是当时的颂王和舒海联手陷害我爹爹。
而这些信，怎么会在舒海手里？
而且，上面的字迹竟然和爹爹的字迹一模一样。【此处为付费节点】
05
我蹲坐在地，将信纸撒了一地。
在信纸下，我还看到了那份我一直寻找的信。
舒海弯下腰，将所有散落的信纸一一拾起，整理整齐。
我像疯了一样，抓住舒海的手臂，大声质问：
「舒海，你告诉我，这些信纸怎么会在你的地方？」
「而且，这个字迹怎么会仿写的和我爹爹如此相似？」
「那放在大理寺中的那些信纸，又是怎么回事？」
舒海轻轻将我扶起，手中整理着这些信纸。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这些信纸是你爹爹亲手交给我的，和那份让我娶你为妻的信一起交给我的。」
我点点头，其实我隐隐约约就有猜到。
毕竟舒海和我爹爹的关系，比我想象中密切地多。
「我再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字迹为何如此相似，是因为这就是你爹爹亲手写的。」
什么？
舒海曾说我爹爹忠君爱国，可舒海又说这些都是爹爹的真迹。
分明证据确凿。
没等舒海回答我第三个问题。
我便被新帝派来的大太监唤走了。
我自知此行不妙。
而舒海，却让我放心，还是让大太监带走了我。
偌大的宫殿，就只有我和新帝两个人。
新帝，也就是我的叔父。
此刻我们正面面相觑。
沉默了片刻。
新帝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走到了我的跟前。
出乎意料地。
他竟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棠儿啊，你爹爹嘉王曾经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而且还娶了你母亲南疆公主为妻，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太子，会登上帝位，但是你看看，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还不是我吗？」
说着说着，新帝哈哈大笑起来。
但我却分明看到他眼中含泪。
癫狂。
我感觉新帝已经疯了。
「哈哈哈，李棠，你一定以为我疯了。」
新帝紧紧捏住我的肩膀，捏得我发痛。
但我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新帝继续自言自语：
「没错，我是疯了，被你爹爹逼疯了，他真是阴魂不散呐。」
我心中冷笑一声。
你自作孽，与我爹爹何干？
「你爹下了好大一盘棋，将我、将舒海、将你，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一言不发，但新帝也并不期待我的回答，只是在我面前发泄。
而在这大殿上。
我也知道了我问舒海的第三个问题的答案。
原来当年。
嘉王，也就是我爹爹，伪造了两份内容一样的和南疆的通信。
为了骗过新帝。
我爹爹让舒海将由他亲手写的那份交给新帝。
因为新帝毕竟是我爹爹的亲弟弟，对他的笔迹还是甚为熟悉。
经过新帝亲手比对，新帝相信了我爹爹与南疆通敌属实，将一切禀告先帝，而我爹爹也因此命丧黄泉。
而舒海交给大理寺的那份，则是爹爹让别人仿写的信。
所以寺庙那日之后。
新帝知晓了舒海的身份，以及他和我爹爹的关系。
而舒海也找了新帝摊牌。
即使如此。
新帝还是不得不封舒海为丞相。
爹爹亲手设计了自己的死亡。
换来了舒海手中新帝的把柄，换来了北历不敢侵犯南疆的安稳。
因为一旦事情败露。
世人皆会知新帝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我和舒海知道，新帝也是无辜，是误杀。
但世人不会相信。
世人只会相信是新帝为了皇帝的位子，伪造通敌书信，害死嘉王。
这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那日寺庙之中。
舒海所谓的。
对于我爹爹千古忠臣的评价是如此中肯。
06
我被新帝困在宫里。
但依旧好吃好喝地对待我，只是将我禁足罢了。
我的身份敏感，我除了是嘉王的女儿，更加是南疆公主的女儿。
而新帝此举，是想利用我对付舒海。
「陛下，你将我困在这里，你是想等舒海来救我吗？」
新帝并不言语。
「你根本不敢杀我。」
我对新帝挑衅，但新帝仿佛是在等待舒海，并没有在意我的冒犯。
过了几日。
舒海还是来了。
只身一人前来。
新帝看了一眼舒海：
「你终于还是来了，我没有赌错，你已经爱上了她。」
我的心跳动得很快，我看着门口站立着的舒海。
几日不见，他的身形瘦削了不少。
舒海声色清朗：「陛下，你想和我谈什么条件？」
新帝苦笑了一声。
并不见初登帝位时候的意气风发。
「舒海，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放了李棠。你和她离开北历，或者去南疆，或者做一对野鸳鸯浪迹江湖。」
「第二，我杀了李棠。作为南疆公主唯一后人，南疆必然对北历开战，嘉王维持多年的和平将不复存在。」
新帝说罢，便直直地盯着舒海。
舒海缓缓开口，冷静开口：
「我选第三种。」
舒海说罢，我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
只见舒海坐在我的床边。
我晃动了下昏昏沉沉的头，抓住舒海的手问他：
「舒海，怎么回事，陛下怎么样了？」
舒海只是对我笑笑，盖紧了我身上的被褥，嘱咐我安心。
见我已经醒来，舒海便离开了。
我想刚才舒海应该是用了迷香，迷倒了我和新帝。
而在几日后。
那些大理寺内我爹爹和南疆通敌的书信便传遍了整个朝堂。
新帝，则被舒海下狱。
我问舒海：
「你所谓的第三种选择，就是你将颂王取而代之？」
在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舒海也想要当皇帝。
毕竟丞相之位，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终究还是比不得皇帝的宝座。
舒海也不能免俗。
舒海却转过来身，捏了下我的脸，笑得惬意：
「哈哈，如果你那么想做皇后，也不是不行啊。」
我撇撇嘴。
用拳头锤了一下舒海的胸口。
07
很快。
我就知道了我要做的不是皇后。
而是长公主。
因为在颂王入狱后不久，我就在龙椅上看到了我以为的已经死去多年的哥哥。
李真。
他竟然没死。
还当上了皇帝。
我握住哥哥的手，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我的亲人。
我与哥哥已经多年未见。
如今，我愈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李真也紧紧抱住了我。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真笑笑，看向了我身边的舒海：
「我的好妹妹，这你可得问问你身边的好郎君。」
原来。
当年南疆王意图吞并北历。
而我爹爹嘉王为避免战乱发生。
设计让自己与南疆公主唯一的儿子李真假死。
这样，南疆便师出无名，再也无法利用李真控制北历。
原来一切都在爹爹的算计之中。
而我被颂王困在宫里的那几日。
舒海跑去找到了在宫外的李真。
让李真当皇帝。
这就是舒海的第三种选择。
我问舒海：
「你为什么愿意如此帮助我爹爹？」
舒海眼神看向南疆的方向，回应道：
「我帮助的不是你爹爹，而是南疆。」
舒海才将我还未出生时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娘亲在作为南疆公主时，曾经对舒海有救命之恩。
在娘亲死前，拜托舒海为南疆效力。
而我爹爹，一心为了北历和南疆之间的和平呕心沥血。
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其实爹爹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儿子李真当皇帝。
只是造化弄人。
一切事情的走向，也不尽然在爹爹的算计之中。
上一世，我只知道爹爹是个很好的人。
但重生的这一世。
我才知道。
爹爹不仅仅是个好人。
他更加是一个如此伟大的人。
当我以为一切都会随着哥哥李真登上帝位而尘埃落定。
但是我错了。
一切故事才刚刚开始。
北历朝堂稳定，而南疆，却传来大将军赵朗造反的消息。
而赵朗称帝后，就将舒海叫回了南疆。
原来，舒海是赵朗的私生子。
当年，赵朗与一青楼女子生下舒海，便将舒海和他娘亲抛弃。
当年皇室就与大将军赵朗有很深的过节。
而我娘亲知道舒海的身份，这才救下了舒海。
利用舒海为娘亲和爹爹办事。
隐藏舒海的行踪，想着终有一日，可以用舒海来牵制赵朗。
赵朗的正妻一直无所出。
这才想着寻回舒海。
不日之后，舒海便摇身一变。
成为了南疆太子。
意外的是。
哥哥也让我跟随舒海来到了南疆。
08
「这世人皆知啊，我们南疆太子舒海文韬武略美名远扬，却栽倒在北历嘉王与南疆公主之女李棠的石榴裙下」
「当年啊，李棠爹爹和娘亲就设计让我们太子娶了李棠，利用我们太子为他们办事。」
说书先生缕缕胡子越说越起劲，周围百姓也纷纷议论起我这个太子妃。
「一派胡言！」
电光火石间，我拔出佩剑就抵在了说书先生脑袋上。
刀锋凌冽，逼得人群作鸟兽散，却有一位跛脚男子慢慢走上前来。
「赵寒？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赵寒是赵朗的义子，赵朗篡位之后，赵寒也被封了王爷。
话毕，突然的一阵风就吹走了我的面纱。
赵寒一把握住，放在手里摩挲。
同时欺身上前，将脸凑到我的耳边：
「我一介闲散王爷，哪里都可以去，倒是你，太子妃娘娘。」
我推开赵寒。
他差点摔倒，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你要跑去北历，我的太子哥哥可知道此事？」
听到赵寒提起舒海，我不由得冷笑：
「我是北历长公主，我回北历不是理所应当？」
赵寒神情突然严肃：
「李棠，舒海不允许你再去北历和你哥哥联系，这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
如今舒海已经知道了当年我娘亲救他是为了利用他。
而我和舒海。
也成为了仇人。
我回北历，是想提醒哥哥，南疆新帝赵朗已经有了攻打北历的意图。
我拔出剑放在自己脖子上。
用力咬紧牙关。
眼神逼着赵寒：
「你想阻止我？除非我死。」
赵寒却【噗嗤】笑出声来，轻轻用折扇拨开我脖子上的剑：
「哎，哥哥派我来真不是明智之举。」
「我一个只会吃喝玩乐还跛脚的闲散王爷，哪有这个本事能找到太子妃呢？」
我还没来得及惊讶赵寒就这么放过了我，就快步转身离开。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转身看到还立在原地的赵寒，说了一句：
「赵寒，你别后悔。」
09
我还未到北历。
想在途中为我爹爹祭拜。
今天。
是我爹爹的祭日。
我正闭眼为爹爹上香。
睁开眼睛，突然发现了眼前出现了一双靴子。
我忐忑地顺着靴子往上看去。
就在看清舒海的脸的那一刻，我一下子吓得摔在地上。
舒海默默不语，只是把手递给了我。
沉默很久，舒海才开口：
「李棠，你如今已经是南疆的太子妃，就应该把心放在南疆。」
舒海话音刚落，我便吓得后退一步。
舒海把我转过身来，双手扣住我的肩膀。
神色平静，低声说：
「你哥哥李真他是想把你送给我！来向南疆求和。」
「不然他怎么当时会同意你，跟随我一起来到南疆。」
我没等舒海把话说完，就狠狠地推开了他：
「你骗我！我哥哥决不会如此。」
只是我想起来到南疆后，哥哥的种种不作为，种种求和的姿态。
也许哥哥也是怕了。
那个丧心病狂什么都可以做的出来的谋朝篡位的赵朗。
也许舒海说的才是对的。
但是，不知为什么。
我竟然生出一股勇气。
对这个成为南疆太子后就像换了一个人的舒海冷笑一声：
「舒海，之所以你不休了我这个仇人的女儿，就是为了给我哥哥一个台阶下咯？」
舒海静默片刻。
他没有用言语回答，只是欺身用嘴唇封住了我的嘴唇。
又来这招。
唇与唇的缠绵之间，我在齿尖品出一丝血腥味。
我们吻过无数次。
同床过无数次。
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他如今天这般的粗暴狠戾。
因为疼痛我本能地想推开。
却被吻得更深。
直到我的双手被他牢牢地绑在身后，我的整个身体都被他揉进怀中。
10
舒海和我在回南疆回途中。
我们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我们共坐一架马车，我惊讶于舒海此行微服来北历竟然没有带一个侍卫。
静谧的深夜，只有我们彼此作伴。
舒海也许是累了，他阖上双眸闭目养神，身姿却端坐如杨柳。
从北历颂王的幕僚。
到北历的丞相。
再到南疆的太子。
我见证了他的一切成长。
今夜的舒海，熟悉又陌生。
我正趁他闭眼想要静静端详着时，突然马车停下了。
【啊——】
随着车夫的一声惨叫，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闯了进来。
但是很奇怪，这个黑衣人明显是奔着取舒海的性命来的。
他不想伤我。
察觉出黑衣人的意图，我死死把舒海护在身后，根本不让黑衣人近身他。
黑衣人执意不想伤我。
我找到破绽刺了黑衣人一剑。
恰好正中心脏。
黑衣人眼看和我纠缠没有胜算，只得落荒而逃。
「你受伤了。」
黑衣人走后，舒海赶紧上前握住我的手臂查看我的伤势。
我的手臂因为为舒海遮挡，还是被黑衣人划了一道。
淋漓的鲜血浸透了素色的衣衫。
我紧紧咬住牙关，忍住痛苦的呻吟，缩回了被舒海紧紧握住的手：
「我没事。」
尽管我想逞强，但我惨败的唇色还是被舒海敏锐地捕捉。
他放出信鸽。
让南疆将士带着太医速来为我医治。
「你为什么救我？」
舒海的声音温润而低沉，眼神却有些阴鸷。
我正简单地为自己包扎受伤的伤口，瞥了一眼舒海。
淡淡地说：
「你若死在北历和南疆的交界处，北历和南疆必定战火又起。」
舒海低头苦笑，抬头时眼神又如刀锋般凌冽：
「我知道刺客不是李真派来的。」
我好奇地追问：「那会是谁？」
想取舒海性命的人，除了我哥哥，还有谁？
我低头静静思索。
也感叹哥哥在舒海的帮助下，才登上北历王位。
如今因为上一辈的旧事恩怨。
如今已成为仇敌。
而我现在的身份。
更是尴尬。
舒海没有回答，只对我摇摇头，眼神飘忽地望向前方的南疆。
11
新登基的南疆王。
也就是舒海的父亲赵朗。
一直都想要除掉我。
而舒海宁愿和赵朗争执不休，也不愿意杀掉我，或者放我回到北历。
自此。
我作为祸囯太子妃的名声传遍整个南疆。
世人皆传，我是妲己转世。
赵寒调笑我：
「太子妃娘娘，若你是妲己转世，岂不是在说舒海是暴虐的纣王？」
赵寒平日里就没个正形。
整日流连勾栏瓦舍。
我早已习惯他的举止轻浮。
看在上次赵寒帮我的份上，我没和他计较，只是没好气地说了句：
「有本事你去舒海面前说。」
我本是平常的一句话，没成想赵寒的脸色一下子就晦暗下来。
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赵寒不悦，只能连连道歉。
其实自从我来到南疆成为舒海的太子妃。
宫里我唯一可以说的上话的。
只有赵朗的义子。
这个闲散跛脚王爷。
12
因为南疆王和舒海为了我父子阋墙。
宫里人都对我敬而远之。
只有赵寒，遇到我时还是那副浪荡模样。
「太子妃娘娘。」
天气晴好，我百无聊赖在御花园散步，被赵寒叫住。
我转过身去，向赵寒作揖：
「王爷好。」
今日的赵寒，似乎与平日不太一样。
平日里的赵寒，虽然贵为王爷，但总是打扮得质朴。
而今日，他不仅穿着整齐，还身后带了好几个女婢出行随从。
我也走近赵寒身边调笑他：
「哟，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值得我们王爷如此盛装出席。」
赵寒走近我，在我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再过两个时辰你就知道了，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这个赵寒，又想搞什么花样捉弄我？
赵寒说的惊喜很快就来了。
但更准确地说，是惊吓。
是夜。
赵寒带着兵符和几万的将士，包围了皇宫。
舒海被几个精锐的将士绑坐在椅上。
这段时间执掌兵符的将军回老家奔丧，南疆王赵朗把兵符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义子代管。
就是这样，给了赵寒起兵造反的机会。
赵寒因为跛脚行动不便，竟然把手中的剑递给了我。
他的一个眼神示意。
我鬼使神差地接下了剑。
舒海阖上双眸，一言不发。
赵寒此刻的声音，就如他的名字一般，充满了寒意：
「李棠，杀了他，对北历和南疆都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舒海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我。
而是直直地盯着赵寒。
宫内，一片静谧和肃杀。
赵寒突然像疯了一般哈哈大笑，一瘸一拐地缓缓走近舒海：
「我的好哥哥啊。」
此刻的赵寒是如此陌生，仿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太子之位原本就是属于我的……」
赵寒瞥了一眼身边的我，又低头看了自己的双腿，那眼神脆弱而哀伤：
「李棠，你知道我的双腿是怎么受伤的吗？」
这个问题其实我以前问过赵寒很多次，但他从来没有回答过我。
赵寒转过身去，看着宫门外萧瑟的冬青树，才缓缓开口：
「当年我跟随还是大将军的赵朗南征北战，我的双腿也在战场上受伤，而南疆王却选择和北历王议和，将你娘亲南疆公主嫁给了你爹爹嘉王。」
「把我和义父的牺牲都成为了笑话。」
原来当年北历和南疆交战，赵寒也参与其中。
而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突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醒来后第一眼。
我就看到了席地而坐扶着我的床睡着了的赵寒。
赵寒睡得很浅，我醒来的一点动静就把他惊醒了。
「舒海呢？他怎么样了？」
我扶住赵寒的肩膀，使劲摇晃。
赵寒放开了我的双手，口中喃喃自语：
「李棠啊李棠，你醒来后第一个关心的人，竟然是一个你们北历的仇人。」
「我义父和舒海，都对北历有恨，但如果你做我的妃子，我可以保证南疆不对北历发难。」
我摇摇头，不置可否。
但即使赵寒不愿意告诉我舒海的情况，我也很快就知道了。
毕竟赵寒篡位，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人人都说，南疆要变天了。
赵寒杀了他的义父赵朗。
而他没有杀死舒海，而是把舒海关了起来，称他病重，代持朝政。
我偷偷去牢里看了舒海。
虽然赵寒将舒海入狱，但是美食美酒一应俱全，仆人随从也让他随身携带。
赵寒对外所说的关押，只是对舒海禁足罢了。
「你是不是在想，赵寒还算是顾念手足之情。」
舒海看到我来了，脸上却毫无惊讶的神色。
我咳嗽了一声，想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
舒海却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
他突然欺身上来，把我逼退到了墙角。
他用双手撑在我肩膀两边的墙壁上，把我牢牢禁锢住，靠近我的耳边缓缓开口：
「赵寒是怕我死了你会伤心。」
「不！」我想也没想就立刻反驳。
舒海笑了，三分凄凉，七分高傲。
那眼神仿佛要把我看穿。
「承认吧，你早就已经爱上了我。」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舒海便堵住了我的嘴唇。
这一次，我用力地推开了他，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曾经你贵为太子，我才对你虚与委蛇。」
「如今你已经是阶下囚，而我如今有赵寒的保护，我还有什么好怕你？」
舒海被我打后，没有发怒，更没有还手，而是岔开了话题：
「听说赵寒想让你做王妃？」
虽然舒海被困牢狱，但是仍然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
我没好气地回答：「是又怎样？」
我已经做好了会被舒海责骂的准备。
而舒海却出乎我的意料。
「他并不是爱你，只是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包括我爹，也包括你。」
「他宁愿杀了我爹，你如果成为他的妃子，你会是什么下场你想过吗？」
舒海说完这句话，突然就有一阵掌声传来。
我和舒海闻声望去，看到了缓缓走来的赵寒。
「说得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哥哥。」
「如果当日你在北历时，我派去的刺客能一剑把你杀了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原来当时的刺客是赵寒派去的。
听到赵寒的话，舒海也并无感到震惊：
「其实我隐隐约约有猜到。」
舒海看着面前走来出言挑衅的赵寒，语气虽然平静而克制。
但我依然看到他紧紧握住的拳头。
我害怕赵寒会和舒海在这里起冲突，便起身挡在舒海面前。
而赵寒没有继续与舒海对峙，而是靠近了我：
「棠儿，如果不是为了你，舒海早就已经死了。」
我挣脱了赵寒的双手，默然地看着赵寒的眼睛：
「我答应你，做你的妃子。」
13
我答应了赵寒，做他的王妃。
前提条件是。
放舒海一命。
赵寒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但即使赵寒力排众议，依旧抵挡不住朝野流言四起，对我的不满和抗议甚嚣尘上。
「这个妖妃妖言惑众，蛊惑了您和舒海。」
「我等建议诛杀妖妃！」
「……」
为了此事，赵寒日日失眠。
赵寒谋朝篡位本就不义。
在根基不稳之际，他根本不敢再与群臣正面抗衡。
终于，我仅仅被封妃三日，就被赵寒赐死。
但我的假死这仅仅只是赵寒的权宜之计。
他把我藏在了密室。
待赵寒在北历站稳了根基，再筹谋。
但是我被赐死的消息传遍了南疆，也传到了北历。
北历本已有臣服之心。
但如今听闻我被赐死的消息，我哥哥李真竟然下令举国之力正面攻打南疆。
南疆虽然兵强马壮，但赵寒新帝刚刚登基，赵寒一派与舒海一派党争激烈，内部矛盾异常激化。
这才让北历有了可趁之机。
「赵寒，速速交出军事布防图！」
我听出这是哥哥的声音。
哥哥这回为了鼓舞士气，竟然御驾亲征。
但我被赵寒困在隔壁的密室，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知外面究竟是何情况。
「赵寒！」
我重重拍打着门，却没有听到任何反应。
我找来密室里所有可以敲门的桌椅，用力地向门砸去。
外面越吵吵嚷嚷，我的内心就越着急。
终于，当我把门撞开时，我只看到躺在血泊之中的赵寒。
他为了保护北历的军事布防图。
选择了牺牲。
北历的将士见到我本也想将我杀死，但李真一下子看到了我。
「住手！这是北历的长公主殿下。」
众位将士得知我是李棠，便自觉各自向后退了一步，给我让出了一条道。
我看到曾经风流倜傥意气风发的赵寒，此刻口吐鲜血，面色苍白。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
我把赵寒抱在怀里，紧紧握住他的手。
赵寒最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我的手紧紧回握住。
我能感受他的手冰冷的温度。
他苍白的嘴唇还是勉强勾出一个笑。
他明明在笑。
但是眼神却那么苍凉：
「棠儿，我……」
赵寒嘴角嗫嚅，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有说出口，就松开了我的手。
「赵寒！」
我跪坐下来，用力向天大喊。
我想问上天，到底是为什么，让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14
哥哥知道我还活着，便下令停战。
我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地抱着赵寒的尸体，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
我轻轻用手上合上赵寒的双眼。
我已经厌倦了朝堂纷争。
我望着宫门外的那颗冬青树。
这颗冬青树是我初来南疆时，和赵寒亲手所栽种，如今已经生长得茂盛。
我轻轻抚摸着冬青树的脉络，泪水不断涌出。
在赵寒出殡的日子。
我再次见到了从牢里出来重登皇位的舒海。
舒海还是不计前嫌，按照皇帝去世的规格将赵寒风光大葬。
「李棠，赵寒是为南疆牺牲的英雄。」
我点点头。
萧瑟的北风中，我看到舒海冷峻的侧脸流了一行清泪。
我伸手将他脸上的泪抹去，抚摸着他被冷风吹得冰冷的脸庞，缓缓开口：
「我想回到北历。」
话毕，舒海一下子愣住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这对我们都好。」
沉默了好一会儿，舒海才开口打破这片死寂，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如这冬风一般冷冽：
「恭喜你啊，终于可以回到故土。」
我抬头细细盯着舒海，与他调笑：
「你嘴上说着恭喜，但你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恭喜的意思啊。」
舒海低下了头。
他知道我想听什么。
但是事到如今，我们两个早就已经有缘无分。
赵寒的葬礼结束后，我转头离开。
虽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却只剩沉默。
「李棠！」
舒海叫住了我，他的声音隐忍克制。
我不想自己的眼泪被舒海看到，赶紧擦干了眼泪，才回过头去：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舒海快步跑上前，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在北历颂王身边的少年舒海。
那时的舒海虽然已经能够运筹帷幄。
凭借智慧得到颂王的重用。
但还偶尔还是流露出一丝少年之气。
我闭上眼睛，也将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仿佛此刻天地间只剩下我们彼此。
此去经年。
舒海为南疆王。
我为北历长公主。
自此，北历和南疆二十年没有战乱。
【完结】